提起“扬州”,你的记忆关键词是什么?是“烟花三月下扬州”“天下三分明月夜,二分无赖是扬州”?是“扬州八怪”“大运河”“瘦西湖”“扬州炒饭”?你或许不知道,扬州这座历史文化名城,与福州长乐有着看得见、摸得着、吃得上的深厚美食文化渊源!
福州和扬州都是历史文化名城,都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城市,两地民众食俗相近,都喜欢“汤汤水水”。扬州人口中的“白天皮包水,晚上水包皮”,即指他们白天喜爱喝早茶、吃汤包,晚上喜欢泡澡堂,与福州人的生活习惯十分接近。再加两地深厚的历史文化情缘,闽菜在扬州有着得天独厚的发展土壤。
▲福州市餐饮烹饪行业协会走进扬州
被称为“扬州双绝”的“千层油糕”和“翡翠烧卖”,就与一位地地道道的长乐人高乃超有关。现在的扬州人,知道“高乃超”这个名字的,估计不多。但在一百年前的扬州,这个名字,可以说是家喻户晓。
高乃超祖籍福州长乐,随父定居于扬州,“貌古雅,背伛偻,腹有诗书”。他是正经的官二代,也是商二代,其父乃两淮盐运司官员。据说他先是经营留声机的生意,听留声机的人要将一个皮管子紧紧抵住耳朵,才能听到蚊蝇大的声音,但这在当时已是十足的新鲜玩意儿了。高乃超借此积攒了一些原始资金,在扬州最热闹的教场先后开过3家酒楼和茶社:春风馆、可可居和惜余春。
“可可居”,取自于韩愈《送李愿归盘谷序》:“采于山,美可茹;钓于水,鲜可食;起居无时,唯适之安。”据说,当时可可居生意火爆,因为高乃超从福建引进了很多美食,其中就有福州传统小吃千页糕和翡翠烧卖。除了带去福州美食,他还引进福州美食的制作方式。比如,当年的扬州用大蒸笼来蒸点心,高乃超改为小蒸笼,还铺上了典雅的白布,一下子将扬州的点心从大众化提升到了小资情怀。
高乃超不只是商人,更是文人!他工书法,善弈棋,尤好吟诗和制谜,著有《滑稽诗话》《集扬州俗语诗》《惜余春闻见录》等。他把餐馆开成了吟诗做对、棋琴书画的文化沙龙,“每逢文士必招邀”,那些落魄文人长期赊账,经营收入十分之五六都成为烂账,酒楼难以为继。
对此,淡泊名利的高乃超却不以为意,也从不追债,开不起大酒肆,便改为小茶社,这就是让扬州人无限感叹的“惜余春”。惜余春很小,仅有一间半门脸,就是这么小的地方,高乃超也要在店堂中开留声机制造气氛,四壁悬挂字画谜语,还从福州引进一种游戏:打诗钟。他常常会搞一些征诗、征联、征诗钟、猜谜的活动,有时还会张贴征求的结果与奖品分配的办法:第一名是茶一壶、面一碗;第二名是茶一壶、番椒酱(即福州番椒酱);第三名是茶一壶;第四名以下是信封几只、信纸几张。
当年的惜余春,聚集了许多诗人、小说家、散文家、国画大师、词曲宗师、制谜高手、微雕大师、象棋国手等等奇能异士,连大儒康有为到扬州,也要一见惜余春的风采。徐珂的《清稗类抄》、郑逸梅的《艺林散叶》、洪为法的《扬州续梦》等书中都有记载,其他的怀念惜余春的文章更多。它成为扬州旧文人的最后一个聚集地,民国扬州的一个文化现象,高乃超也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位奇士。
高乃超的女婿杜召棠,号称“扬州小杜”,被梁羽生誉为“20世纪四大楹联高手”之一,后来旅居台湾。他在笔记《惜余春轶事》中说:生逢末世,人才如恒河细沙,可惜不能为国家所用。而高乃超对读书人发自内心的尊敬,哪怕他们身上有很多坏毛病、怪毛病。他允许这些读书人赊账,于是慢慢地欠账的人又多了。有的人欠账,自己也会不好意思,高乃超见了他们,总是先主动打消别人的不好意思。有时候他到街上走过,远远地看见一个欠账的读书人走过来了,作为债主的高乃超却先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,以免迎面碰上让对方不好意思。其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如此。
勉力支撑30年,惜余春这家不以挣钱为目的的茶社,最终还是因为被欠账倒闭了,但高乃超从福州带来的糕点,如千层油糕(福州人称千页糕)、翡翠烧卖等纷纷被后来的茶馆酒肆效仿,久而久之,成为扬州最具特色的两道小吃,被称“扬州双绝”。
美食不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的方式,还能够满足人们心灵和情感的需求,它是文化和历史的传承和延续。扬州千层油糕、翡翠烧卖等美食,是扬州人对高乃超为人风雅豁达的颂扬和肯定,它所赋予的意义是值得我们细细品尝的“味道”。
世易时移,曾经的繁华,都成云烟。时至今日,仍有扬州人感念高乃超这个驼子,他有胸怀、有雅量,在最艰难的时候,给了读书人一点力所能及的温暖和关照,是艰难时世中对读书人的一丝悲悯与同情。而今江都、兴化等处不止一处的“可可居”招牌,也能让熟悉与热爱扬州文化、文学、餐饮历史的人多出一份遐思。
▲“有福之州 美食之都”闽菜宣传推介会(扬州站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