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 
  • 张掖:璀璨“夜经济”点亮城市新生活
  • 云千重,山千重——置身祁连千重浪漫中
  • 中国色彩——遇见·多彩阿拉善
  • 在库车 一年四季都能游玩的线路推荐!
萨拉乌苏漫游
来源:乌审文旅在线 | 作者:pmo07de44 | 发布时间 :2022-05-27 | 2206 次浏览 | 分享到:

萨拉乌苏漫游

作者:鲜然


PART 01

  被一些气息纠缠,反复陷落到一种情绪中去。

  鹬鸟儿隐身某处,相互呼应。对于陌生的来客,它们始终保持着警觉。

  树林里有什么在掉落,或快速跑过,轻微的响动中,白纸上被涂抹了一些色块。

  刺拉拉的声音响起。鹬们终于耐不过来客的惊扰,飞了起来,迅速远遁。展翅间,有黑白相间的美。

  原本是一个安静的下午加上一群漫步的人。当安静已变成喧闹,事物的真相更容易浮现还是隐藏的更深?

  洋槐的香气飘散开来,浓郁之香中还有一种香混合着,那香气淡淡的,很难抓得住,是沙枣树的香。



摄影/高东厚


PART 02

  沙枣的香气若有若无。抓不住的还有什么,说不清。

  倘若有路,就顺着小径走;若没有,就随意穿过柠条的间隙。

  欢喜于老杨树还在,老柳树也在,旧年的榆树结出了更多的榆钱,熟透的榆钱干黄在枝上,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满枝黄白色的小花衬着绿叶。更欣喜于地上野草的变幻多端,让一个漫游的人有新奇可看。

  要是有过一夜雨水就更好了,洗净风尘的草木刷拉拉就长高了一寸。可惜,干渴比海子多。地上泛着大片白色的,就是消失的海子。

  苜蓿因为是优良牧草,被精心浇灌养护,在大地上显得分外翠绿。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蓝色是马兰花的花海。一小片又一小片的明黄色是野决明的花海。若有一些地方是起伏的灰绿色泛着光,那是茵陈蒿的领地了。

  矮草拦住柳絮的滚动,地上泛出的光又不同,呈跃动的白色。

  谁问一句那是什么?就有一群眼睛在看。人人都有一颗探究的心。探究的过程中,人群让我学习到更多。

  忽隐忽现的还有松柏之香。拿起还是放下?这是一个考量,常常不得草率。



摄影/斯庆


PART 03

  说了一些关于植物的话题,就想在荒野多漫游一会儿。

  松果在长时间的静默后,洒落一地。蒲公英从草丛里再一次钻出来。午后的阳光穿过树枝的同时也照亮了灰尘的微粒,它们在微光中舞蹈。就像一朵小花在枝上微笑着打招呼:嗨!

  脚步行进,打招呼的多起来,马匹就行动了,步伐起处,有了一泡黄尘。

  有个坐骑是很省事儿的事,可我们还是想运行一下双腿。

  沿着萨拉乌苏的河道梦游,招呼着那些旧识:米口袋、登相子、小苦荬、沙地柏、毛头柳、樟子松……也一一辨认新友:黑老哇朴子、眼子菜、黑沙蒿、白草。

  野决明是黄色花。角茴香也是黄色花。黄色和黄色又不同:一个明艳一个浅嫩。就像是五月的槐,也是不同的,红花槐是红色花,洋槐花是白色花。

  不错,就像是梦中情景。邂逅所产生的瞬间恍惚,欣喜或空无。是迷失更久还是快速跳脱出来?




摄影/斯庆


PART 04

  光的碎银一闪。像是神思漫游。又像是泉水流泻。

  这悠忽来去的蝴蝶,犹如甜蜜的谎言,美而诱人。

  可是马兰花丛还是会让人放下猜度和纠结,做一个信守的人。

  光线流淌,可清除心里的暗。

  和谁结伴出行?你问。

  好的伴侣一定锦上添花。

  然,与其纠结于选择不如误打误撞,把每一种缘分都看做人生成就,会释然许多。

  一只麻雀落在身后的柳树上。它在说话,唧唧啾啾地。回头看,看不见,声音却停下来了。掉头,它又开始叨叨,唱歌一般。不是惯常的叽叽喳喳,难得的悦耳之声。起先是一只,随后又来一只。现在是两只鸟在说话,说什么,不知道。它们聊得如此热乎,有说有应,分外好听。叫我也想尝试着发出自己的声音,张了张嘴,还是闭上了。



摄影/斯庆


PART 05

  被一些气息纠缠,反复陷落到一种情绪中去。

  鸟鸣起伏。白云流动。五月也有着琢磨不定的特色。我们想要知晓的那么多:来处、去处;故事、事迹;真实、谎言;信任,还是疑问。

  五月深处,砂引草的芳香浓郁起来。一首漂流之歌尽管是对悠然山林的模仿,白纸上还是有了优雅的线条。

  一个清爽的下午加上一群查看的人,拷问变得更容易还是懈怠滋生的更快?

  斑鸠在远处鸣叫。它叫的是:姑姑,救!

  救什么?它没说。

  它没说我们就当没听见。生存法则是,我们得先学会自救。

  下午,时间是打开又将闭合的花朵。

  我们前前后后,攀行于黄土崖上。说是攀行,不敢自创道路,走得是羊道。慢慢地,小心地走。风是慢慢地。花儿的闭合也是慢慢地。

  我揪住一枝绿色作为攀附。它有特殊的气味,我叫不出它的名字。

PART 06

  仿佛在峡谷,又不在任何的峡谷。疲乏先是被当做护身符保留,继而成为盔甲,身体的一部分,移动、静止、发光。

  于不变的时光中,消磨彼此:互相伤害,又互相打量。

  每一种选择都会造成失去。既然都是有疾的人,那么今世最大的病根只能是心。

  用年轮来做记。用栽种来守密。用躲闪来对抗麻木。每一棵草木都有了它自己的昵称。

  你在半坡处。我喊一声,你就招了招手。

  不必拉话。看着你好好地前行,就好。而落在后面的那个,我也不再呼喊她。她也许沉湎于斑鸠之声,想要和它们比赛谁的声音更清脆;也许假装母亲发声,正扰乱觅食的羊群,让它们中再一次响起羔羊的呼喊。

  牧羊人会急。我不急。

PART 07

  两只惊飞的赤麻鸭盘旋于上空。附近的芦苇丛,有它们的巢。

  河流拐弯的地方,一棵被砍倒的毛头柳,旁边有成堆的柳树枝干。有新生的小苗在倒地的树干上生出来。

  那砍树的人在某一天或许会有幸躺在这林间,成为长眠此处者,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儿吧。其实对于毛头柳的砍枝,并不是看上去的施虐和受虐者那么简单,有一种成全在内。当砍树人安睡林间,就是相互成全了吧。

  一年又一年,我们从河边走过。在树下停留。那么多的甜苣菜和小车前站在树下,只有碱毛茛开在水边,一朵小小的黄色花,身体里藏着阳光。

  忍不住就要去往水边。那么多的草涌来,只有碱毛茛举着光亮,一粒又一粒微小的光亮,人间的情谊在闪光。

  漫步在林,河道的走向成为路线。试图放下。试图忘记。试图转移视线。一张画纸还能退回到荒野的最初吗?




摄影/高东厚


PART 08

  上升变得艰难。

  云朵向我涌来。热风扑面。这是奇怪的行走,直立变作爬行。脑袋空空,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说出恐慌。

  多么难忘的结束。抓住了上方伸出来的手。

  有一些熟悉的,突然变陌生。有一些依赖的,突然不能做支撑。看出了自己和这尘世的关系。

  对面的崖壁上是举着白花的苦豆子。和我们一样,成群。它们在舞蹈。我只是爬或走,都不曾跳和跑。

  当原初的激情释放完毕,我们还有什么?

  总该有点什么吧。就算不过烟花绽放,也总得让烟花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落一些在大地上吧,落成女娄菜,落成猫儿眼,落成黄土坡上的冰草和大蓟,落成沙蒿丛中的小小蓝蝶。

  恒古的牛。亘古的羊。以及恒古的马匹。

  春天翻过栅栏而去。它的铃铛留在寺院的屋檐下,安抚着燥热的夏。

  在萨拉乌苏,我只想做一个单纯的行走者。

  就算收藏萨拉乌苏河,又收藏了毛乌素沙漠,也不过是想要留住河水、清泉、大漠……

  这一年的这一个五月和所有的情谊。

PART 09

  喜欢草木散发的气息。喜欢林间光影的交织交错。喜欢高原上云朵的变幻和漂移。喜欢喜鹊守着蒙古包,在路边的树上筑巢。喜欢麻雀安慰枯寂中的寂寞。喜欢这一块可以随时停留或离开的地方,却有着磁场一样的吸力。

  不想知道自己是谁,也想不起以前的生活。不想知道身处何处,也不想考量即将去往何方。

  在树林的幽暗中体会被光穿过,那甜美而尖锐的感觉,就像对于爱的一次次回味。

  一条未被破坏的河流,一条用大漠的清泉汇集而成的河流,就是天赐呀。恩泽叫人把每一天都当做未曾经历的时光。

  河水清澈甘甜,芦苇美丽,阳光和白云在水中荡漾。

  日复一日,愿望扎根。渴求的根在清泉之侧,在伸向天空的枝丫中。

  我的黄沙丘。我的马兰花。我的乌审马。我的五月。

  我的饱满而野性的初夏啊,悲欣从未改变。

PART 10

  沿着河道走峡谷。

  向树木学习排列词汇。在闲散里形成自己的秩序。一棵未知的草就是一个词语,我不知道哪一天可以识得它,用它写出一个满意的句子。

  沿河的风景总在变换。这一个拐弯和另一个拐弯总有不同。我该怎样描述这沿河景致?

  肯定还有错过的草木。有我不能说出的时光。它们起伏,连绵;折断,又连接。逆光怒放,顺光询问。白纸的深处,那么多的词语等着显现。终究说不出萨拉乌苏的厚度。



摄影/高东厚


PART 11

  被一些气息纠缠,反复陷落到一种情绪中去。

  五月行进到末尾处。马兰花留下的紫蓝色讯息将由紫花苜蓿来接棒,再往后,就是杨柴跃跃欲试了。

  那个无法说清的情愫。以及我所不能够认识的草木。

  有时候想让天空空旷而洁净。有时候却想要乱云飞。更多的时候,想让雨水滋养万物,一片绿色叠加另一片绿色。也有些时候,只想漫游于沙漠,想要清风跟着人走,所过处茫茫一片无痕迹。

  我不能准确说出大漠和清泉共同守候的誓言。

  所有的讲述都陷于词语的匮乏。

  只好伸手,摸了摸一条河的温度。

  忽然间,感到了孤独。

PART 12

  一只蜜蜂闪动翅膀。一捧水顺着指缝漏出。

  会不会有了一些恐慌,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?

  如果是一捧沙捧在手中呢?我该献给谁?

  还是卸下疑惑吧。自己才是自己的那一个变数啊。

  你说,你要做一个诗人了。一个诗人漫步萨拉乌苏,就是林间的郡主,沙漠的大王,荒野的主宰。

  而一群人呢,就是一群流浪的神仙。流浪的神仙漫游萨拉乌苏,就像在探寻一个神秘的核心,那些失散的忽略的等待的盼望的,就在萨拉乌苏的最深处。

  等着客来。



摄影/高东厚


  作者简介:

  鲜然,本名孙改鲜,内蒙古准格尔旗人,著有散文诗集《风过有痕》《花见》。


编辑:浩榕